【七武器传说】屠龙宝刀的传说（二）

　　(5)

　　当影狐和夜龙尊赶到风雪镇时，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影狐精疲力竭，几乎是被夜龙尊强行扶下马来：“雪地夜行最是危险，你若想活着找到武尊，就必须听我的——先好好休息。”

　　风雪镇大门紧闭，白天的激战已让镇民们成了惊弓之鸟，早早地躲入屋内安歇。天地都是一片墨汁般的漆黑，只有哨塔上数点灯火，在寒夜中带来暖意。

　　影狐倚靠着坐骑，看着夜龙尊上前，呼叫哨塔上的士兵开门。突然，远处的雪山之巅火光一现，影狐几乎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。她眨眨眼睛，天幕更加暗红，这一点暗红在迅速前进，空气中似乎带着什么被烤焦的味道。

　　“夜麟!”夜龙尊只有在着急时，才会只喊她的姓，他已飞身上马，手臂一托，已将她推上另一匹，“这地方不对劲，快走!”

　　“发生了什——”连夜的疲惫让影狐来不及反映，她刚说了一半，夜龙尊已经在她的马上抽了一鞭，两匹马扬蹄飞奔。夜龙尊只扭头对着卫兵说了一句：“敲钟，让全村戒备!”

　　戒备，戒备什么?武尊他们在哪，为什么没有人保护村镇，难道他们已经败了?无数念头在影狐心头盘旋，骏马飞驰，转瞬间已奔出几十丈远，她猛然勒马，转头飞奔。

　　“该死的。”夜龙尊忍不住爆了句粗口，突然，爆炸声响起，灼热的气浪瞬间将两人炸飞，连滚了数滚才堪堪停下。夜龙尊将影狐护在怀中，挣扎着抬起头来，他看见了让他毕生难忘的景象。

　　龙。

　　巨大的火龙宛如闪电扯破长夜，直扑下来，张开的翅膀无穷无尽，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。它怒吼着，喷出的火焰宛如来自地狱。风雪镇伫立百年的墙垛在烈焰炙烤下，如雪片般消融。尖叫声，凄厉的惨呼声连成一片，组成死亡的哀曲。

　　当~当~当……哨塔上警戒的钟声，延绵不绝。接着火焰的微光，夜龙尊能看见卫兵被炙烤脱水的尸体，悬挂在铜钟上，随着巨龙羽翼煽动的旋风，不停击打着。突然，一道惊雷劈下，正照亮了夜龙尊所在的区域。巨龙那如探照灯一般的眼睛，向他们的方向望来。

　　那一眼，从万丈高空而下，如死神俯视蝼蚁，那一眼中带着席卷一切的炙热，和视万物为虚无的冰冷。只是短暂的一眼，夜龙尊那堪感到胃在紧缩，几乎动弹不得。然而他却不得不动，他一跃而起，手中的逍遥扇发出冰蓝色冷芒，以卵击石直逼向火龙。而他带着影狐已在五丈开外。

　　这五丈的距离已经耗费夜龙尊毕生的功力。他几乎是全力奔跑，想将影狐带离这地狱般的火海，然而来不及了。从背后传来羽翼扑打的声音，他在知道，火龙已经盯上了他们。

　　炙热的火球，从半空中呼啸而来，仿佛有生命力般，直接击中夜龙尊的后背，他连哼都哼不出，借着这一推之力跃出数丈，冲入丛林环绕的雪山脚下。

　　他肋骨剧痛，刚想松口气，头顶的雪杉树突然开始燃烧，一个心跳间，以他们为圆心，周围数丈的树木已经被烤焦汽化，巨龙硕大的头颅，从树木的外围探进头来，夜龙尊几乎能从那狰狞的眼神中，看到一丝嘲讽。夜龙尊想要施展法术，或者传承自母亲的道术，只是在龙这样绝对力量的存在面前，他惊恐的发现自己什么都施展不出来，只有颤栗，颤抖，和强迫控制着不去求饶。

　　火龙巨大的羽翼张开，它抬起前肢，缓慢地，缓慢地，向着圆心中央的两个人压下来——

　　“滚开!“伴随一声娇斥，一道白光从夜龙尊怀中激射而出，似乎是突然间，火龙发出凄厉的长吼，树木如同被飓风卷起，冲向天空，火龙的身影突然消失。影狐倚靠着夜龙尊，她惊愕地看着手中的大刀，刀尖上赫然是一滴鲜血，火龙的血。

　　远处，巨大的爆炸声传来，是风雪镇的方向。火龙受伤的怒火，全部发泄在无辜的镇民上，一霎间窜起通天的火柱。两人都明白，曾经百年历史的老镇，已经完了。

　　“不好，我们得赶紧——”影狐握紧刀柄就向外冲去。夜龙尊想也不想握住她的手：“我们只有两个人，你以为能保护得了谁?若是命丧于此，你倾尽全力打造的宝刀，又要送给谁?”

　　影狐握紧手中的刀，目光在冲天的大火和手中的刀上徘徊。夜龙尊真想拖着她就走，远离什么雪山、北境、一帮子爱心泛滥，不顾死活和半兽人拼杀的五龙卫军团，她怎么就那么傻?

　　“你先走吧。”影狐似乎下了决心，“夜大哥，烦劳你一路送我过来。你对我的好……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在心里，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，都有自己坚持的东西，只是我和他，坚持的东西一样而已。”

　　难以言说的情感，对方居然早就知道，夜龙尊只觉得又是惊讶又是伤心，恍惚间有嘹亮的军号，从不远的雪峰上传来，伴随士兵冲锋的呐喊——武尊的军团，已经来到了。

　　“多谢。”这是影狐说的最后一句话，她微微点头，握紧手中的长刀，走出森林。

(6)

　　无数法术和道术的光弹，拖着长长绚丽的尾光，向天空的火龙疾射而去，弓箭手们万箭齐发，和战士们一轮又一轮的进攻配合的毫无间隙。武尊挥舞着战斧冲在队列最前，火光闪耀下他的身影如山一般巨大。

　　火龙在最初有人胆敢反抗它的震惊中清醒过来，爆发的力量超越了人所能想象，它仰天怒吼，火球四射，大地龟裂出一条条裂缝，武尊的坐骑被火弹砸中，整个儿塌陷下去，武尊急忙向一侧翻滚，刚好躲开从天而降的巨大火球。

　　巨龙的吐息犹如热浪，瞬间将无数的士兵吹开，灼伤的士兵发出惨叫声，而更多的人来不及反映就被汽化。武尊双目赤红，接连发出撤退的信号，而他自己则大步向前，一人之力挡在巨龙面前。

　　龙的吐息结束了，即使是强大如火龙一般的存在，也不能在瞬间凝聚起下一次烈焰喷吐，它垂下头，和勇于站在他面前的武尊相对，法术和刀剑没有在它身上造成任何创伤，龙巨大的翅膀向外展开，熊熊烈焰在它身上燃烧着，赤红的双眼瞪着武尊。

　　热浪开始凝聚在它的肺部。

　　“武尊大人，等等!”那一霎间，武尊似乎听到了某个熟悉的女子惊呼，只是他来不及回顾。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巨龙身上，再它喷吐之前已经敏捷的翻身侧滚，他没法完全躲过这一阵疾风，以及接踵而至、无法形容的灼热，幸而雪原上的冻雪和寒冰救了他，在他身边迅速汽化的冰雪带走大部分热量。他落进一个冰窟，本应该冰寒彻骨的雪水，此时热得迫人，他的半截小腿已经没有知觉，肺也痛得几乎无法呼吸，他需要片刻时间好好恢复过来，但他看到红色的龙头慢慢抬到空中，火星不断坠落，它目光的方向，是军团撤退的方向。

　　“不。”武尊轻声自语，他从冰水中一步一步走上来，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，他已经下定决心，燃烧全身的力量，来拖延火龙的行动，哪怕是一刻也好，让他的弟子们退入深山，获得片刻喘息。

　　突然，一个黑暗的球体结界罩住了整个龙头，一道又一道黑羽呼啸着飞过武尊，消失在那一团黑暗中。一人华服长衫，一把逍遥扇光华流转，绕着巨龙飞舞，被遮住眼目的龙怒吼着，向不知名的目标撕咬。

　　“就是现在!”轻柔而坚定的声音在武尊耳边响起，他转过头，影狐的双眸正熠熠注视着他。她将长刀递到他手中，这柄刀用了多少珍稀的材料，耗费她多少精魂铸成，她永远不会提。她只轻轻说了一句：“用这把刀，能对付龙。”

　　刀刃上还残留着蓝色的龙血，武尊的眼睛亮了。

　　“妈的，我简直疯了。”用法术漂浮在空中，与巨龙战斗的夜龙尊爆了一句粗话，被龙翼扫到的胸骨痛得要命，恐怕是断了几根，但为了给武尊拖延时间，他还是绕过火焰靠近了猛烈乱动的怪兽。

　　“多谢!”武尊一跃而起，与他并肩而战。他姿态矫健，笑容爽朗，夜龙尊不禁感到一阵恍惚：他们也曾是最好的兄弟，纵马驰骋，并肩而战也不知有多少次。只是越来越不同的信念之争，让他们走向了不同的道路。若不是影狐……

　　“小心!”武尊大喊，他一把推开夜龙尊，迎面痛击火龙的前爪。愤恨充满了这头巨兽。龙此刻的惟一欲望就是杀戮。

　　武尊冲到几乎要发狂的龙身边，用尽全力将新铸的刀砍向赤色鳞片，龙在剧痛中退缩了，武尊看到了大量龙**向地面，影狐的话是对的，这把刀确实能对龙造成巨大的伤害。龙在愤怒中咆哮着。长刀再度出手，一次又一次。其中一片鳞裂开剥落了，看到坦露的肉使得武尊再次燃起了胜利的希望。

　　几乎在武尊接上战斗的同时，夜龙尊就放缓了进攻的脚步，只在一旁掠阵。武尊的胜利与否，人类是否灭亡，从来都不是他关注的重点，他大部分的心思，只放在伫立在雪原，痴痴向这边望来的影狐身上。

　　“独一无二的女人，你不想得到她吗?”恶魔诱惑的声音，在他耳边低语。

　　夜龙尊打了个寒战，身边空无一人，只有热浪和寒冰，然而那个声音又一次出现：“让他们同归于尽如何?谁也不会看出你的手段，没有武尊，她还会嫁给谁呢?”

　　是啊，若没有武尊，这世上的男人，除了他还有谁能配得上影狐?

　　此时武尊全力和火龙对抗，两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，而他的后背毫无防备地对着夜龙尊。夜龙尊沉吟着，缓缓抬手……

　　一道炸雷，在武尊身后炸开。

　　恶魔凄厉的惨叫声在他耳畔响起：“你……你会后悔的!”

　　“赤月恶魔，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么?”夜龙尊挑唇冷笑，躲开巨龙的下一次喷吐。脑后疾风忽起，他想要逃开，胸口突然一阵剧痛，那是赤月恶魔最擅长的把戏，夜龙尊几乎要痉挛过去，印象中最后一幕，是武尊毫不犹豫地向他扑来，而在武尊身后，是大张着的，几乎可以容牛马通过巨大的龙口。

　　“小心……后面……”夜龙尊来不及说完，黑暗已经笼罩了两人。

　　世界在一瞬间突然静止。那些火焰、爆炸和燃烧的剧烈噼啪声，人马受伤的惨叫声，一切的一切，突然全部静止下来。战场上静得近乎可怕。年轻的龙卫们互相看了看，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，而影狐离的更近，她几乎是眼睁睁看着武尊和夜龙尊一起被吞入龙腹。

　　不可能。

　　无限的剧痛和恐惧摄住了她的心，影狐站了起来，张了张口，却不知该做些什么。龙卫们还是些稚嫩的年轻人，失去领袖的恐慌让他们不知所措。火龙死神一般的目光，向他们扫射过来，它扬起脖颈，打了个满意的饱嗝，然后再次开始吸气——

　　“跑，跑啊!”影狐大声喊叫着，向着那群年轻的人类士兵们，领头的**似乎回过神来了，他笑了笑以示感激，却向着火龙的方向举起武器——武尊之后，他们就是人类最精锐的力量，他们绝不能再退。

　　烈焰将空气灼烧，无数火刃在风中飞旋，火龙冲向西面，无数弓箭手从掩体后冲出来，箭矢如雨向它射去。只一个吞吐，半边雪山连同上面的所有士兵都汽化不见，而同时火龙的尾巴横甩过去，数十名刺客，立刻成了一摊血泥。

　　影狐的心跳得几乎快晕厥，她是一名铸剑师，技艺傲视玛法的大铸剑师，但此时她却深恨自己不通武技，不仅无法帮武尊复仇，连在这场战斗中出力都做不到。

　　此时，法神和狂羽已经昏厥过去，而**将影刺护在身后，依靠道尊制作的一道道护盾，勉强挡住热焰，而这护盾越来越薄，巨龙的呼吸声更加慢而悠长，所有人，眼看已经不能在龙的下一次吐息中幸存了。

　　人类，完了。影狐闭上了眼睛。

　　龙吟，犹如死亡的宣告，响彻天际。然而没有炙热的火焰，没有人类的惨叫。什么东西炸开，然后重重地砸在地面上。影狐睁开眼睛。那遮天蔽日般巨大的怪兽，已经炸成一堆尸块，散落大地。寥寥无几的人类士兵们，茫然地互相看着，谁也不知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火龙，是如何突然暴毙的。

　　龙血，洒遍大地，发出轻微灼烧的滋滋声。黑烟和焦臭中，一道人影从龙腹中爬出，站在地面上，晃了晃，仿佛站不稳似的，然而又挺直脊背，一步，一步，向着众人的方向走来。

　　夜龙尊，当影狐看见他时松了一口气，紧接着又提起一口气——武尊，并没有和他一同归来。

　　总是仪容俊美，风度翩翩的夜龙尊，此时眉毛胡子都烧掉了，衣衫褴褛，显得狼狈不堪，最冲动的**首先冲上来询问：“师尊呢?师尊大人去哪儿了?”在他身后，除了昏迷的法神和狂羽，其他龙卫弟子都紧紧看着他，目光中饱含希冀，“师尊是不是还在龙腹里，他……昏迷了吗?”

　　夜龙尊没有回答，他一步步缓缓走到影狐身边，摊开手：

　　他的掌心是一把刀，影狐为武尊打造的刀。

　　那刀重七十二斤，三尺六寸，刀脊上遍布咒术花纹。刀刃上，隐隐有一丝血纹流动。

　　“屠龙。”夜龙尊的声音干涩，“他说希望你能喜欢这名字。”

　　“那师尊呢，师尊人呢?”依然是**，代替影狐问她问不出口的话。夜龙尊竟不再说话，掉头就走。幸存的士兵中本来就有人在交头接耳，见状私语声更大，有士兵壮着胆子喝问：“两人都入了龙腹，为什么只有他出来，是不是他暗算了武尊大人!”

　　夜龙尊兀然停步，他转头回望，目光犹如刀剑，被他神光所慑的士兵不由得低下头去，无人再敢发言。夜龙尊傲然一笑，却是大步离去，再不回头。(8)

　　清理战场用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，除了龙的尸块和鲜血，雪原战场上什么都没有，武尊整个人仿佛凭空失踪了一般。

　　影狐最终决定向五龙卫辞行。

　　她脸色苍白，眼睛肿得怕人，被武尊命名的屠龙刀，仿佛也感知到她内心的郁愤，光华吞吐不定。影狐看了看刀，又看了看龙卫一行人，苦笑道：“本来为他而铸的刀，如今却用不着了……也罢，他一心只希望天下太平，今后就让我看看，你们如何能让天下太平吧。”

　　她转身离去，将屠龙刀抛向身后，五龙卫中**反映最为灵敏，单手接住宝刀。屠龙在他手中，迸发出日月交辉般耀目的光芒，人类新的篇章，也将由**执掌屠龙而开始。

　　-----(完)-----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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